魏蘼信马由缰徜徉于丝雨斜织的繁华街市,发觉原本人头熙攘叫卖声喧嚣的集市却显得十分冷清,偶有三俩过客,都是行色匆匆,埋首赶路。
魏蘼正纳闷着,只见一队人马由远及近,那为首的一人却是阿冷。
阿冷见着她,急忙下马来问:“长乐小公公,怎么一人在此行走,王爷许你的大假么?”
“呃,是,大假。”魏蘼应付着答道,又问:“阿冷,这街里出什么事了?又怎么是你来巡街?”
“不是这街里出事,是整个京城内外都出事,舅老爷满城拿人呢。”阿冷眉心里一点轻皱,叹了叹气。
魏蘼明白了,这些日子黄俨并未在御前行走,也没有上朝与三保太监较劲,而是讨了个差使,全城缉拿建文旧部的余党。
黄俨只是司礼监太监,手上无兵,而圣上许给了他差使却没给他兵马,就将主意打到了魏老爷头上。
魏老爷是南城指挥,黄俨就指着他效力,魏老爷无奈,只得拨了部分人马,令阿冷听从黄俨调令。
一位军士打马前来,向阿冷抱拳说道:“冷参将,黄公公得了消息,乱党可能在城西的潭柘山中,黄公公吩咐我等速速赶往潭柘山围剿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阿冷点了点头,招呼手下出发。
手下的说道:“冷参将,咱统共就这么些人,怎么围剿一座山?”
阿冷无奈:“黄公公会想办法的。”
遂向魏蘼叮嘱了一句:“长乐小公公,城里乱,这些日子就别四下里走动了。”匆忙拔马离去,摇着头心中叹了无数声:“唉,明明是小姐,却非得叫什么长乐小公公,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?”
魏蘼亦是频频地摇着头,牵着小枣红,信步往魏府那条街上去,却不想又一队人马迎面而来,这一回便是正主儿黄俨。
黄俨一见魏蘼,便是眉眼都挤成了一团,瞅着魏蘼十分不对付,这个外甥女近来是越来越不听话,也越来越不好把控,令他十分不满。
刚刚策马擦肩而过,想了一想,却又回马来到魏蘼的跟前停下了。
“蘼儿,你可认得这样东西?”
黄俨胖胖的手掌在魏蘼的面前摊开了,一颗圆润通透的白玉珠子赫然在目。
那是建文帝的冕旒珠子,分赐给了追随他逃难的大臣,而老道郑三合的那一颗,已经转赠给了梁王,此刻正在樛木书案上的紫木匣子里,与那个“孤”字在一起。
魏蘼木然地摇头。
“你可在梁王那里见过这样的珠子?”
魏蘼吃了一惊,稳住了,仍是摇头,说道:“梁王府的金珠玉粒数不胜数,却未曾见过这样的。”
黄俨的眼珠子在魏蘼脸上转了两圈,说道:“蘼儿呀,再为舅舅办件事,在梁王府好生寻一寻,一旦见着与这珠子一模一样的,速来报与舅舅。”
未等魏蘼回答,黄俨又压低了声音说道:“实在寻不着也没关系,你不是说梁王府的金珠玉粒数不胜数吗,既是如此,多一颗也不在意的吧?”
魏蘼瞅着黄俨手中的冕旒珠子,顿觉头皮发麻,他这是要她帮着行栽赃陷害的勾当。
黄俨又十分和蔼地摸摸魏蘼的头,满面堆笑,说道:“而今你的身份已大不同,却也还须记着树大招风这一句,切记处处小心谨慎,否则牵累魏府一门哪。”
说着,冕旒珠子塞在了魏蘼的手心里,抖着一身肥肉蹬上马去,挥鞭而去。
魏蘼紧紧捏着那颗冕旒珠子,瞪视着黄俨离去的背影,恼恨得咬碎了牙。